2018.6.15
說到給孩子起名字，我爸媽還挺讓人感動的。
我爺爺生于1933年，多才多藝，但體弱多病，三十來歲才娶了二十歲的奶奶。建國之后見識各種運動，雖沒受過罪但真給嚇到了，一輩子老老實實，晚年時更是不多說話。
我爸是八九那年高中畢業(yè)，沒考上大學，在貴陽一個中專畢業(yè)之后，回來「建設家鄉(xiāng)」，沒幾年過上體制內的生活。
我出生時，家人曾給我起名「黃榮?！?，立馬被我爸否決了，原因是「太難寫」。想著我們全家都老老實實，性格過于綿軟，決定改成「黃榮銳」，我爸又表態(tài)「太難說」。于是把字輩去掉，就叫「黃銳」，干干脆脆，清清爽爽。
爸媽給我起的外號也很好記。在農業(yè)社會姓黃的仿佛很難有好聽的外號，我小學的外號是「黃豆」，我爸的初中同學管我媽叫「牛伯媽」。我爸管我叫「狗崽」，我覺得他又把自己給罵了一遍。
我老家計劃生育管得嚴極了。我爸媽從來沒打過二胎的主意，我媽干脆從我五歲起就叫我「老幺」，小學五年級時有一天我媽心血來潮到學校來接我。一見面大聲嚷嚷「幺！」嚇得我假裝連媽都不認了。
除去姓氏，我最愛的名字是「芳」。好聽、好記、好寫，我的偶像馬世芳老師，就證明了男的也可以用這個名字，非常美好?？上н@個字如今人看來好像有點俗，初中時有個女生就把「芳」改成了一個生僻字，一直不是很理解。
說回「黃銳」這個名字。我其實小學時還用過一陣「黃瑞」，「瑞雪兆豐年」，聽著就吉祥。但后來還是用回「銳」，原因還真是「缺什么補什么」的道理，我們全家都太沒勁了。
我覺得我還挺對得起這個名字的吧。
2018.3.6
我爸有一個好朋友，我叫他李伯伯，是單位剛退下來的老領導。
李伯伯在我們這兒身居數(shù)職，一會兒是苗學會的副會長，一會兒是什么「欽差」，據(jù)說到縣份上是一呼百應。用我爸的玩笑話說，李伯伯一句話可以讓很多當官的一年工作全白搭。
認識李伯伯是在二〇〇六年，那時他還有幾根頭發(fā)，在一個舞臺上吹奏葫蘆絲。一年后我家搬家，到他家吃飯時發(fā)現(xiàn)李伯伯家里貼滿了照片，走近一看，居然是黑板報，主題是他的女兒最近在學瑜伽。照片印刷精美，排版整齊，這份閑心我至今敬佩萬分。
初中的時候，有一天李伯伯攜夫人來我家吃飯，酒過三巡，我媽問李伯媽最近李伯伯有沒有又犯什么事兒了。李伯媽說，李伯伯最近買來一大公雞，老在家里養(yǎng)著有些心疼，沒事就出門遛雞玩兒。
用一根結實的細紅繩綁住雞的雙腳，另一頭拴在一個小筐里，小筐固定在單車后座。周末到了，李伯伯帶著雞騎半小時到郊外采風，把雞抱出來，一手牽著小細繩，一手扶著自行車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。
偶爾路過一熟人：「喲，老李，放雞呢！」
2018.1.20
印象中唯一一次見到我爸切心悲痛是在二〇一二年四月。
我們家是爺爺輩搬到三都來的，爺爺?shù)睦霞以诘ふ芏嘤H戚至今生活在那里。那年春節(jié)某一天，我爸的堂妹夫死了。據(jù)說是平日喝酒過多，那天回家路上突然倒地身亡。
我們一家人——包括年邁的奶奶，都到丹寨吊唁。我們那兒興「吃酒」，宰豬煮一鍋，白菜豆腐海帶豬肉碼得滿滿的，座一個小炭火爐，周圍擺四根長矮板凳，五六個人圍著吃。
當時堂弟坐我旁邊，指著那頭對我說：「你看。」
我轉頭一看，已成寡婦的小姑媽面容憔悴，眼睛像是哭干了。一邊忙活著端菜，一邊不斷接送親戚。
「我都不敢多看，感覺很恐怖。」弟弟說。
小姑媽喝小姑爹有一個女兒，在那前一年剛考上大學。長得很漂亮，我們到她家時她戴著一個粉紅色的毛線帽，一言不語，給我們倒茶，開電視。她爸爸的遺像掛在墻上正當中。
吃了兩天酒之后，我們都回去了。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姑媽和那位可憐的女兒，她們也說不用大家擔心，趕緊回去繼續(xù)過年。
那年我高二，四月的某一天我如往常一樣回家，看見我爸很沉默，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考試成績讓他知道了，我趕緊進廚房。
我媽對我說：「小姑媽死了?！?/span>
當時我腦海里滿是春節(jié)時小姑媽的面容，也大概知道了弟弟說的「恐怖」是什么意思。那種對生活的絕望，絕對不是僅僅因為喪夫。
那天晚上爸爸在客廳坐到半夜，一動不動，手扶著臉靠在茶幾上，什么話也不敢跟他說。
就在那個晚上，我感覺我爸老了。
?
2017.9.8
九月八號是我爸生日
六月十八號是今年的父親節(jié)，那天我在三十一教剪了一個通宵的片子。六點半的時候，小王同學突然說，她得給爸爸發(fā)一個祝福短信。
我一聽便打趣道：「你不覺得在規(guī)定浪漫的節(jié)日給浪漫的人發(fā)浪漫的短信是一個很不浪漫的行為嗎？」
小王同學想了想說：「我覺得儀式感還是有必要的?！?/span>
對于這種無聊但確實有人在意的節(jié)日，我的一貫做法是搗亂。比如在父親節(jié)寫一篇講我媽的文章，在母親節(jié)發(fā)一篇講我爸的故事。今年七月二十九號那天，我們一家在一個發(fā)小家吃飯，兩家六口舉杯慶祝的時候，我故意小聲問：「今天是我媽生日？」
寫情書也一樣，我一向討厭那種人人看人人喜歡的偽情書，像是在表演。情歌可以唱給任何人聽，比如《你是我最深愛的人》；情書不能二次使用，也比如不出來。還有，情書的內容一定得藏小心機。別人看可能只覺得浪漫，當事人看心里還會悄悄地抱怨一聲。
不過說來也奇怪，對我媽我總能輕而易舉地隨便使招，招招必靈；對我爸我好像捉襟見肘不輕舉妄動，動動就縮。上個學期《影視心理學》課程學會兩個新概念叫「俄狄浦斯情結」和「癔癥」，這兩個癥狀在我身上尤為明顯。
例子我就不舉了。
從另一個事實層面來看，我從來沒給我媽買過任何一個紀念性的東西，卻好像從二〇一二年開始就年年給我爸買生日禮物。
這可能和熱衷于過情人節(jié)的青年男女心理類似吧，一對真正有感情有安全感的情侶，是不過情人節(jié)的。我老給我爸買禮物，可能也是因為我和我爸關系不如我和我媽那樣親密?；蛘邠Q句不難聽的話說，兒子和爸的關系與兒子和媽的關系，是兩種風格不同的親密關系。
王朔小說《我是你爸爸》里有一段很動人的描寫：父子關系破裂之后的某天下午，，兩人尷尬了幾秒鐘，馬銳「爸」地一聲開口，從前的氣氛全部回來，倆人聊著天回家了。
寫爸的文章不好寫，寫少了顯得不到位，寫多了自己都不信?！侗秤啊吠昝澜鉀Q了這個問題，寫得避重就輕，寫得千鈞一發(fā)。最難的是還是青年人寫爸，那一頭沒老到可以感嘆歲月匆匆不饒人，這一頭也不能再寫爸爸教會我學游泳了。
陳升有一首歌這么寫道：「像父親那樣的人吶，是不常在夢境出現(xiàn)的?！?/span>
就這么尷尬著其實也沒什么不好。
?
2017.8.24
爸媽的小節(jié)目
前一陣在微博上看一搞笑視頻，說把中國方便干拌面當作意大利面，三十九美元一份賣給一家西餐店的美國人。用知乎體來說，就是看美國人民如何看待中國方便面。
結果只有一個美國事兒逼非說他點的是意大利面，而面前的不是意大利面，要求退貨。主持人上去解釋之后再吃，覺得挺好吃，除了不是意大利面之外，沒什么毛病。
但飯店內美國人民普遍認為干拌面非常好吃，有一對老頭兒老太太說他們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面條，有一個文藝女青年對朋友說意大利面的鼻祖是中國面條，還有一個美國屌絲正跟坐對面的大齡女青年說他得學會做這道菜，以后開飯店您要不要融個資。
得知花了三十九美元吃到的是在中國在五塊錢的方便面的時候，大家伙兒吃了一驚。
不過我感興趣的還是一個小家庭的對話，是一個媽媽和兩個女兒。
女兒說媽媽這面面真好吃，我每天都要吃這個。
媽媽說別別，今天是給你妹慶生，吃一次可以了，天天吃這玩意兒，咱家這倒霉條件吃不起。（Wecan't afford it.）
對話持續(xù)了幾秒鐘吧，不過我還是莫名其妙地被感動了。
想起小時候每次陪爸媽去外邊吃飯，碰到爸媽請客的時候，點菜都特小心。基本上就是從最便宜開始看，眼睛瞟到某些價位的時候，我媽手輕輕碰一下我的手，我就懂了。然后再從最底下開始看。
長大了之后家里條件好了許多，一家人出去吃飯也開始不看價位點菜了。不過每次吃飯還是有個小節(jié)目：聽爸媽分析這家店接我們家這一單能賺多少錢？
最經典的一次是今年春節(jié)，我家仨人開車去郊外吃牛肉火鍋。是一家新開的店，優(yōu)惠給得多，吃特飽，一頓也才一百二三。
我家吃飯從來自帶飲料和紙巾，飯店里貴。那時候我剛打算出國，出國得花錢吶，但我媽給我的答復是只要我考得上，就全力支持我。
那一頓飯吃得我是心癢癢。爸媽像占了大便宜似的，分析那牛肉有可能在哪兒買的，大概多少錢一斤，我們吃了幾斤，成本價多少，然后蔬菜白送，米飯白送，水電費……倆人吃得熱火朝天的，也不知道是辣的還是怎么著。
那天晚上我就跟我媽說，再也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，看著心疼。
我媽笑了說：「這就是我和你爸的小游戲，別當回事，多少錢咱家都吃得起。哎？該給你下個月工資了吧？」
我想，現(xiàn)在我擁有的生活，手上拿著用著的這些玩意兒，可能就是我爸媽這么一點一滴摳出來的吧。
區(qū)別就在于他們不會在我小時候說咱家吃不起，而只是輕輕碰一碰我的手。
好吧，今晚我煽情了。
?
2017.5.14
關于我爸的兩件小事
感覺母親節(jié)說愛媽就像情侶在二月十四日約會一樣無聊。
而且殘忍。
一
八九歲時候的某個中午，我和我爸回家睡午覺。正上樓梯，迎面而來是我家鄰居的一個叔叔，我打了招呼過后悄悄對我爸說，這是xxx的后爸吧？
我爸楞了一下，也悄悄地對我說，黃銳你不能這么說別人，很沒有禮貌，以后要叫叔叔，曉得沒？
我說，嗯。
我爸說，嗯。
二
第二件事是在十一歲那年的春節(jié)，我隨爸媽去到老家的附近一個小縣城，再一次見到我的外公，也親眼得見了我的所謂后外婆。
坦白說，「后外婆」對我很不錯，但是我當時的觀念里仿佛「后」的就有原罪，說話沒大沒小。后外婆給我壓歲錢，給我買糖吃，我就上樓對我媽說，「那個」給我錢了，「那個」給我買東西了。
我爸聽不下去了，斥責我說：「你太沒有禮貌了，你不喜歡她可以說她是龍崽的外婆，不能講別人那個那個。不管是誰。」
我當時愣住了，只點了點頭，沒有說話。
三
還是說一件媽的事吧。
自我有記憶以來，我媽的胃始終不是很好，去年春天有兩三天，我媽肚子又不舒服了。據(jù)說是吃多了，總之飯后非常痛苦，躺在我弟家沙發(fā)上休息。
全家人圍在一塊兒聊天。奶奶聊起爺爺在世時，有一天晚上她生病了，從沒干過活的爺爺只好半夜起來照顧她，一邊幫她擦汗一邊說，「真的是，你怎么凈生病在晚上？」「我說我也不想生病嘛，你爺爺總那么說我?！鼓棠陶f。
一時間全家都樂了，我媽笑得肚子更痛，我爸責備我奶奶這個時候就別說過去的事了。我媽又笑了。
「各家護各家的愛人?！?/span>
?
2016.5.19
春節(jié)時家人圍一塊瞎擺白，聊到二胎的事，大家大概有三種觀點。
第一種觀點以我姑父為代表，認為孩子越多越好。兒孫多多益善，基本原則是先生后活，以后的事以后說。例子為我爺爺奶奶，生了三個好孩子，現(xiàn)在過年兒孫滿堂。
第二種觀點以我媽為代表，認為孩子一個就行。現(xiàn)在生活壓力這么大，一個孩子就不好養(yǎng)活。例子為她一同事，每月放在女兒身上的錢，從學跳舞到時不時出國旅游動輒好幾千，再來一個無法想象。
第三種觀點就我一個，認為人就不應該結婚，要結也是越晚越好，除非一不留神有了孩子。然后我就被踢出去了。
撇開我不談，我媽和我姑父的觀點很有意思，都沒什么錯，只是他們想問題的落腳點不同，換句話說，就是同一類生活環(huán)境的兩種生活方式。
這問題探討起來可能會很深，但我不想那么做。我感興趣的是我媽媽那位同事的心態(tài)。
早前看格拉德威爾的《異類》，里面說中產階級與貧民階級的一個區(qū)別在于，通常而言出生在中產階級的孩子，日程表都排得滿滿的，而貧民階層的孩子往往有一個沒有規(guī)律，經常無所事事的童年。
坦白說，我屬于后一種，如果格拉德威爾的說法適用于中國的話。小時候我爸在城市工作，我媽在家鄉(xiāng)開照相館，我要不家待著看書，就出門和同學瞎混，因此事到如今沒有任何業(yè)余愛好：我指的是可以當眾露一手的那種。
這樣的壞處在于我六年級搬家到我爸工作所在城市以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很難融入到班上某些朋友圈子里。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，我說的話往往導致冷場局面，所以我不再愿意說話，除非很熟。
這樣的局面在我上高三才打破，具體我也不愿贅述，總之交到幾個朋友，和以前的朋友感覺都不太一樣的朋友。
結果在前幾天我發(fā)現(xiàn)，這些朋友和以前我融入不進去的那些同學熟面孔，很多人都畢業(yè)于同一個幼兒園，同一個小學同一個中學，甚至最后到同一個班。人仿佛就是那么幾個，只是換個地方。好像小城市都是這樣。
于是我有些理解我媽那位同事是怎么想的了。這是一個剛剛步入地方上中產階層的家長的焦慮。希望自己的兒女由此登上一個臺階，與更高層次的人交往，交門當戶對的朋友。
苦孩子一朝小康，當然是節(jié)省自己給孩子。不是孩子一定得富養(yǎng)，而是他們苦日子過慣了，不舍得過好日子，不如給孩子更好的選擇。
所以，選擇更好的學校，選擇優(yōu)秀的補習班，報名多個業(yè)余愛好周末班，都是在為孩子營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(huán)境，其實也是用錢投票，選擇一個脫貧的社會階層。
一個階層融入到下一個階層，先不談孰優(yōu)孰劣孰高孰低這些陳詞濫調，階層的互換不是錢的事，更多是在于時間。富足的生活得過上三代，才能算完全屬于那個階層。
還是拿我來說，我高中才融入某一個圈子，其實是因為我與這些圈子的某些人，是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，眼熟是必要條件。拿我媽來說，在都勻生活快十年，開始認識一些我這些同學的父母，結果發(fā)現(xiàn)這些同學的父母很多也都是相互認識的。
真是有趣啊。
?
2016.5.14
很慚愧，如果別人問我影響我最深的系列文學作品是什么，我會回答：小學語文課本。
在我那個整個縣城沒有一家書店的地方，讀書成為一個奢侈的事情，只有等我爸出差到都勻，或者貴陽，才能捎買回來幾本論語、三字經、連環(huán)畫版四大名著之類的書。
于是，整個小學陪伴我最多的，就是語文課本，每到新學期我總是非常興奮，因為又有書看了。將書背回家，翻開語文書一夜讀完，第二天再讀一遍，這個學期的語文課就不怎么聽了。
我一向不聽老人言，只把課本當書看，所以小學對語文課沒有什么反感，而且因此收益匪淺。許多課文其實都很好看，比如珍珠鳥、我的叔叔于勒，還有魯迅的散文，最喜歡的是一則給裝聾音樂家鄰居演奏小提琴的故事，只是課文名字早已忘記。不知是不是因為餓漢子饑，我連紅軍故事都讀得津津有味，還為許多動人的情節(jié)流下眼淚。
可能是喜歡讀課文的緣故，自小學起我作文就特別受人喜歡，我還記得我一年級上學期的作文是這樣寫的：「天上飄著雪花，地上鋪著雪毯，樹上披著銀裝，到處一片潔白。」
當時這篇作文受到許多老師的表揚，我媽聽得消息獎勵我十塊錢。我打小就是花錢好手，幾分鐘之后去承認錯誤：我寫的那個就是語文書里的，讀多就背下來了，寫的時候也沒想那么多，沒想到老師們都沒看出來。
哈哈，我也沒想到，那幾句話我能記到現(xiàn)在。
?
2016.4.3
：「快半年多了，總是用電腦寫東西?，F(xiàn)在坐在這里用鋼筆寫信，忽然有些傷感，似乎自己不務正業(yè)已經很久了、這樣寫信時才強烈地感到真實的自我，電腦里寫的那些東西仿佛不是我寫的，而是另一雙我無法控制卻能控制我的手寫出的?！?/span>
上面文字是去年看敏感詞的傳記時，忽然感動，隨手記下的，剛剛翻錘子標簽看到，再讀一遍還是很感動，也說不出個道理。敏感詞的人生遭遇似乎會給他的話語鍍金，但我感覺就算我不知道他是誰，僅從文字上看，也會覺得這段文字實在好。
從美學的角度看，以過去為主的生活環(huán)境所要求的文學表現(xiàn)，是殉情主義。情感是人性最美好的東西，我認為。我不愿畢業(yè)，在家不愿上學，上學不愿回家，不愿換用習慣了的物件，以前甚至不愿結交新朋友，實在是一個惰性很強的人。我猜畢業(yè)后找工作我也不會跳槽，我猜。也不是出于害怕或者沒信心，就是樂于現(xiàn)狀，感受熟悉的情感和人物。
年初看都嘟交流會，現(xiàn)場觀眾提出一個問題：讀文學有什么好處？消磨時間和尋求刺激都屬于通俗術語，馬未都說出一個有趣的答案：讀文學會讓人變得細膩，情感更豐富。
我是感覺深有體會。無論什么職業(yè)，細膩的人、情感豐富的人做的事就是特別，水平高低另說，但就是不一樣。不過倒是有一個疑問：是讀文學讓人變得細膩，還是細膩的人都會讀文學？有機會倒是想親自問問馬爺。
另一個情況是，有些人仿佛讀過許多文學，但由于過于糟糕的審美，健康的欣賞會變成臭矯情，而且，矯情的人做什么都矯情。
按我爸的話說就是：鐵屎一坨。
?
2016.3.31
昨天我媽發(fā)來微信，說我爸他們單位有一個比賽需要投票，要我轉發(fā)朋友圈。我一向討厭這種活動，下意識地回復道：（如下）
但是立馬我就后悔了，很沒有禮貌。我就在朋友圈把這個截圖貼出來，說：「我是不是太過份了？」
然后我感覺有些掛不住，立馬把我媽給的鏈接轉發(fā)了。（如下）
我把這個截圖發(fā)給我媽，她表示很開心。
我本以為這個事就這么過去，但好玩的事發(fā)生了。
有的朋友刷朋友圈從上往下看，看到「于心不忍」，產生好奇心，看到第二張時，明白了是什么意思，不少人就回復「哈哈哈哈哈」。就算對拉票行為反感的人也會理解，「感到很溫暖」。
有的朋友刷朋友圈是從下往上看，看到開始那張截圖就罵我：「你怎么能這樣對你媽媽呢？」接著刷到上面那張，默默地點了一個贊。我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。
所以，兩張截圖不管是什么順序，都有它的意義。結果是真有不少人幫我投了票，而且在評論里說出來。
我才發(fā)現(xiàn)我做了一次不錯的「廣告」。
前些天看草威寫的的營銷策略，有四點：一、有懸念。二、有戲劇性。三、有趣。四、有價值觀。
前三條不用解釋，我的這次「廣告」有什么價值觀呢？
你是愿意是我喜歡的人中的一員，還是我不喜歡的人中的特例？
當然是后者更動人。
?
?
2016.2.19
環(huán)境塑造人
《刺客聶影娘》這部電影我看了三遍，第一遍自己去電影看，第二遍是和徐子琳看，第三遍是剛剛陪我爸看。電影本身網(wǎng)上一堆評論這里不提，我感興趣的是每一遍看，因為身邊的人不同，看的心態(tài)也不一樣。
第一遍看是期待已久，上映首天首場就買了票進去，帶著滿滿的滿足和睡意回家了。第二遍因為和漂亮女生看，本性暴露得很徹底，很無恥地在她耳邊「哎那是阮經天」「那個是他哥」「注意看那衣服破了嘿！」結果看電影變成看美女，洋相盡出。第三遍我則是時時注意我爸的反應，這又很不一樣。
據(jù)科學表明雄性動物在異性動物面前腎上腺激素會自然上漲，更具有攻擊性。換句話說就是男的在女的面前犯傻的幾率會大幅增加。
「女的」也可以換個詞兒「環(huán)境」，環(huán)境對人的影響能說的太多，比如圖書館的本質意義早就淡了，沒有被關掉是因為那聚集了大量愛學習的人，人聚在一起就產生價值，所以圖書館座位再冷再遠再難搶，也會有人樂意去。
環(huán)境塑造人。一個健康向上的帥小伙，一旦進入鄉(xiāng)鎮(zhèn)政府部門，中年之后八成就變成翹肚油頭煙酒鬼。二十年以前再倒霉催的學渣，去到新東方住宿班，也能每天背幾百個單詞。現(xiàn)在的衡水中學就不用說了，我就不信那些學生是因為害怕懲罰而那么拼命。
所以有追求的人會給自己找好環(huán)境，換句話說就是給自己找伴兒，不管是工作伴還是炮伴兒，你想成為什么樣就應該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，人以類聚，自然產生環(huán)境。孫紅雷在《男人幫》里憤怒地對王珞丹說：「你知不知道你的智商關系到我的品位！」當然他沒禮貌的后果就是差點分手。
如果是潛心修煉，又不想讓人看見，鏡子是一個好選擇。所以健身房里會有鏡子，很多土鱉單位也是一進去就是鏡子，意思就是你要注意形象?？茖W表明人一邊看鏡子一邊吃飯，飯量會大量減少。
會不會看吐視個人情況而定，這是我猜的。
?
2016.2.16
現(xiàn)在估計沒幾個人還用筆寫日記了，記錄生活的倒越來越多，只是寫在微博、朋友圈、QQ空間上。自己的歷史比書上的更有意思，雖然往往更不堪入目，但每次看過去寫的東西，總有感慨。
寫日記有很多種，像魯迅那樣的年終總結就是秀書單，也有胡適那樣記錄整天打麻將的。寫給自己看的和寫出來發(fā)表的很不一樣，比如阿城的《威尼斯日記》完全就是活兒，，文風也就變了。
我小學寫了幾大本日記，雖然每一本都沒寫完，日記本都是學校發(fā)的獎品，每一學期換一本，現(xiàn)在都鎖在家柜子里。
小學的日記是任務，每次寫完得給我爸看，再寫已經到高二，那時寫自己看，字按最丑那樣寫，內容朝最黃色那樣寫，一段時間過后也膩了。沒人看，靠堅持是難得成事的。
不過高中寫的那段日記很有意思，因為很黃色，寫作對象全是班上女生，什么「XXX又喝我的津威（一種飲料）」「上數(shù)學課，與XXX聽了半小時歌」「今天晚上送XXX回家，路上吃了兩碗餛飩」「剛剛在她家門口逛了一個小時，看來她已經回家了」
不健康的內容就不列舉了。
最實用的日記是流水賬，其他的都是自己逗自己玩，除了哭哭笑笑沒有什么意義。年初見識一種寫日記方式，很有意思。
?
2016.1.24
今天去看雪
天氣越來越冷，手如果不放兜里，一兩分鐘就紅了。我很佩服這個天還手牽手的情侶。
每天醒來被子都是包住頭的，床那邊由腳翹出一個尖來。我媽說，這崽睡相太不好看了。
我的驅寒方法很累人，就是不停地在家里走來走去。這是老習慣了，在學校也這樣，只是家比宿舍要大得多，走個十來圈腰就酸了。
我媽在客廳電爐旁說，累了吧，不累也休息一下，我眼睛都花了。
今天十二點半我爸把我拍醒，說去螺絲殼看雪。我掙扎了十分鐘起床，洗漱、吃完粉，提著一盒CD出門。我爸去停車場拿車，把他長焦鏡頭掛我脖子上。站在家樓下看人經過，我感覺自己像那些玩攝影的弱智。
上次去螺絲殼還是在2014年，聽我爸說現(xiàn)在那安了幾個風力發(fā)電機還是什么玩意，反正變化挺大。
來都勻這么多年也沒覺得哪兒好玩，我爸帶我也凈去山山水水，唯一能感覺到的變化就在去的路上。開發(fā)區(qū)越開越大，路越走越寬，有時候經過會感覺很分裂，像去一個夢里的地方。
去螺絲殼一路上都是上坡，那頂上大概是比市區(qū)高出一倍，今天去主要是看雪。
半道就有雪了，過了幾個彎，就可以看見樹上隱約有吊著的東西。慢慢就看見雪在窗外飄，門窗對面的大山都是白的，路邊停著的車也漸漸多了起來。我還看見不少熟人帶著他們的孩子在打雪仗，還有孩子摔跤家長在抱著哄的。
雨板擦車窗有咯吱咯吱的聲音。
我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前面不能上去了，幾輛警車擋在那。2008年冰災這條路出過不少事故，這幾天估計線也繃得緊。
我爸下車了，拿著他的長焦相機，走了一會兒又回來放著了，他也受不了一幫攝影愛好者舉著長焦拍同樣景物的感覺。
我在車上看雪，聽了一會兒歌我也下了車，發(fā)現(xiàn)地上一層厚厚的冰，我穿著牛津雕花鞋滑溜溜地走在這上面，感覺旁邊人都在罵我。
我爸從一個小坡上來，叫我去那籬笆旁拍個照，然后叫我?guī)退囊粋€。
他看著那兩張照片，說他的構圖比我拍的好多了，責備我在學校不好好學。說了兩句又回到車上，一路走一路看回到了市區(qū)。
我爸要去洗車，就把我甩到彩虹橋邊自己走了。一看表才四點半，就繞著河邊走圈。
想約人吃晚飯，掏手機發(fā)現(xiàn)沒幾個人可以打，頓時有些傷感。打了幾個已經停機的，又打了幾個已經有約的，最終在QQ上聯(lián)系上 RE ，約六點半去七街吃飯。
還有一個小時要混，我走在大街上很無聊。有一種久違的感覺。以前走在路上，看到的都是學生，現(xiàn)在看到的都是另一群人，雖然知道都是同齡人，但我還是不能感覺到我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，這個感覺倒挺有趣。我喜歡這樣的陌生感。
但我會躲避熟人，不是害羞也不是畏懼，說不出來的感覺，可我又盼望著能見到他們。熟悉的人和物會讓人感覺溫暖、放心，但是我又害怕見到他們，可能就是不知道說什么罷。
我去西西弗翻了幾本畫冊，RE就打電話來了。我們去吃自助酸湯火鍋，完后到南沙洲轉了一圈，各自也就回家了。
?
2016.1.23
昨天下雪了
和很多我認識的朋友不同的一點是，我中學時期喜歡和我爸媽出去吃飯，因此很多長輩很喜歡我，每次假期都要請我吃飯。
當然我也知道，請我吃飯只是幌子，其實是我爸媽他們的朋友聚會。每次我只是按時到那，跟幾位長輩打了招呼，匆匆吃完就找理由離開。
昨天我就這樣走出了飯店，看表才吃了不到半個小時。這是大學第二個寒假，剛到家沒幾天也沒見過什么人，就在街上閑逛。
等紅燈時看見莫蕤，穿得很好認，我叫住他，寒暄了幾句。也是一年半沒見了，當時也沒什么事，就一起閑逛。
都勻也沒什么可逛的，人多的地方就一條街，過了就比較冷清，我們就在這條街繞著。
也沒什么聊的，平常在網(wǎng)上大致知道對方現(xiàn)狀，再聊不過是炫耀自己、吐槽室友，就算沒有也要編出奇葩的人物來。
繞到朱徹家樓下，我正猶豫我有沒有朱徹的電話，一看他好像就走在前面。
我們跑過去攔下他，然后一起繼續(xù)繞路。
說的都是普通話，一會兒我的聲音就啞了，走著就到了大西門，我提議回一中看看。
去年來也是寒假，那時我們那一屆的光榮榜還沒撕掉，現(xiàn)在連當時的教學樓都拆了，不僅拆了，新樓已經建得差不多了，周圍全是綠絲網(wǎng)。
門衛(wèi)攔住我們，我們打通石琪英的電話，讓石老師給門衛(wèi)說，才準我們進去。
學校里沒什么人了，只是有來開會的老師還在。我們看見張艦在辦公室，便打了招呼進去，張老看見我們很高興，點了煙陪我們聊天。
聊得最多的當然又是變化，你的變化、我的變化、學校的變化。張艦說我們三個男的都沒怎么變，還是學生的樣子，很多女同學再見已經認不出來了，只是隱約知道是哪個班的。
一中高中部明年就要搬到勻東，在高鐵站附近，現(xiàn)在這個地方以后就是初中部。張艦說，那邊是學習的地方，全住校是肯定的，到時還會有許多新安排?，F(xiàn)在校外的道路已經修好了，好像還修了一個自行車道。以后那邊還會有一個濕地公園。
張艦看起來沒什么變化，熟悉的聲音使人發(fā)笑。他正在改高三剛結束的月考，感覺還可以。他說人都是要經歷的，很多事就算知道，也不好跟現(xiàn)在的學生溝通，說不通，然而大了他們自己會明白的。
石琪英開完了會也進來跟我們聊了會兒天，她特意表揚了我，說我拍視頻風生水起的，要我加油。
張艦問石琪英開會的事，說省教育廳規(guī)定16日之前高一高二停課，23號之前高三停課，所以課只能上到明天，再上下去學生又要告了。張艦說有到校自主性學習就沒事，他主要擔心他女兒。
石琪英嗓子不舒服先走一步，張艦陪我們聊到九點半，我們也離開了。
出了校門，莫蕤與我和朱徹路線不同，往另一邊走了。
我餓了，我們在七街的一個小巷子吃粉。天很冷，粉吃得慢一點就不怎么好吃。我們路過電影院，我說前年18號我們在這看了一代宗師，我前幾天看那年今日發(fā)現(xiàn)的，當時我還在這吃了一碗螺絲粉，現(xiàn)在這全搬走了。
與朱徹道別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。突然聽到頭頂樓上哪家小孩大聲地說，下雪了。
我抬頭，仔細一看還真有那么幾片。我發(fā)了一個朋友圈，過了一會兒又刪掉了，感覺沒什么意思。
走過風雨橋，文峰公園的綠黃燈照得毫無浪漫，可雪還在下，好像還越來越大。我拿起手機想打一個電話，又不知道打給誰，只好對著手機瞎摁。
卻摁出尾號4710。
我猶豫了一下，打了過去，占線，我松了口氣，掛掉了電話。
?
2015.9.5
一個人流浪，不必去遠方
再醒來就要趕飛機，習慣晚睡，現(xiàn)在自然睡不著，便開燈靠枕頭瞎想。
正對是舊書桌，高三之后，桌上整整齊齊立了三排書，用小書架支著。
書都是高中三年存零用錢買的，里面的三分之二都沒看完。無聊，用眼掃著一本一本書名。
看見一本書明顯不是我的。
想起來了，這本書是高三那年春節(jié)回家，在我爸的桌上看見，覺得好笑，便撿回來想拍封面發(fā)朋友圈的。
但等開燈打好光，手機相機已準備好，手就要拍的時候，我突然停止了動作。
我內心涌起一陣酸意。
那本書的名字叫，《一個人流浪，不必去遠方》。
多俗，多雞湯，一想到平常嚴肅認真的我爸會用紅筆記錄這本書的重點要義，我就覺得好笑，甚至滑稽。那天飯后，我爸靠沙發(fā)上看新聞聯(lián)播，他沒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書被我拿走了，我看他那眼神，實在不可思議。
可是那本書扉頁分明寫著他的大名，附上「2014.1.4，購于西西弗」，書里真有他字跡寫的所思所想。
那本書的作者叫王臣，一看就是個女文青，書里的內容就是她一個人背著背包，到中國的小城小鎮(zhèn)旅行，期間的小故事，小心得，遇見的小人物、小動物，細細的文筆寫得很風趣，配上清新的圖片，就是這么簡單。
我不想問我爸為什么買這種書，或者是不忍心問。這些年在他的生日我都會給他買書，阮義忠的，還有一些攝影集，這一方面為了證明我「長大了」，另一方面也想讓他輕松一下，別老為單位那點破事操心。
但是這本書從那天起，就放在我的書架上，卡在我的書中間，我爸也沒問他那書哪兒去了，也沒見他再買過其他書看。前兩個月我看到一本好書，《沐猿而冠》，看了真覺得好，便也給他買了一本，郵到他辦公室。聽我媽說，他一接到書，便說是「兒子的任務」，連夜地看。后來我回家一看，的確是有不少勾畫，但也止于第一章。
最近他老對我說，也許是自己念叨，說他越來越打不起精神，很多年輕時想的事情，一些想法，現(xiàn)在有機會去實現(xiàn)，人也懶了。他說讓我大學畢業(yè)之后，出去大城市，自己闖，如果闖十年實在沒出息，才準回老家。
他開始逢人必說，我是他的偶像，我讓他知道左小祖咒，知道陳丹青，知道羅永浩，知道中國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人和作品，我每次寫的文章做的節(jié)目，不管好壞，據(jù)說他都「欣賞」好幾遍，然后給我好幾百字的建議。
我竊以為這是他最幸福的時刻之一。
可是，我一回家，他看我的表情仍是不屑一顧，我看的節(jié)目，聽的歌，他都白白眼過去了。在家總會以各種理由吵架，然后他自己一個人看著電視，我走過去把連接線拔了，看我喜歡的電影，倆人話也不說看完，聽他嘆一口氣，第二天繼續(xù)生活，正常聊天。
現(xiàn)在他和我媽時不時就開車到一小時以外的小鎮(zhèn)，那有一個奎文閣，沒事兩口子就去拜拜神，每次回家都帶我一起去。我爸總會說，他喜歡那里的清凈，簡單的生活。
昨天又去了一次，路上看見稻子成片成片的黃了，時不時還聞見桂花香，他說這是秋天的味道。
一路上說了七八遍，我媽笑他，他說上次來看到的都還是油菜花，一瞬間一年又快過去了。
我爸是處女座，九月八號的生日，今年45歲，可是我看他的生活，基本上和老頭子的區(qū)別，就是還用上班而已。
所以他會看《一個人流浪，不必去遠方》，我相信我爸仍有夢，也想像作者一樣，背個包就出發(fā)，去小地方去拍拍照，與人聊聊天。
其實如果作為文章來寫，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介紹我爸的經歷，他年輕時的理想，童年的歡樂，但我不想寫。我爸也說，這些東西得等他真的老了，在回憶錄里慢慢品味。
不知道寫什么了。
我下床，出門，將那本書放回他的書架，希望他在應付各種「學習報告」之余，沒事翻翻看。
?
2014.12.30
今天和爸媽視頻，又聊到寫文章投稿的事情，他們老是提這事，叫我多寫文章拿去投，還安慰我說不登沒關系慢慢來，不然以后簡歷上沒寫的。
「老板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人憑什么要你？」
這種問題我聽的多了，為了禮貌我每次都客客氣氣說，你們說的很有道理，但我就不。
然后就聽到我爸的畫外音：「真的犟，唉！他以為我們是在害他?！?/span>
之前他們擔心過我文科學不上去（高二成績班上倒數(shù)前幾），擔心我藝考不過（沒學過任何的專業(yè)課），擔心我考不上大學（一模440），擔心我大學沒有事干沒有組織（有嚴重的演講恐懼癥），擔心我找不到女朋友（矮又不帥還沒錢），擔心老師同學不認識我（從不愿出風頭），最有意思的是高考前擔心我不擔心考試，現(xiàn)在又擔心我找不到工作。
他們覺得這些事情是我該擔心的，他們只需要安慰我，但事實卻都相反了。
爸媽把我一次一次的順利當做我命好，運氣好，我也攤手。這學期來從沒有感覺生活和以前沒有什么不一樣，也沒想過未來會更怎樣。但我想就算我找不到工作，去擦盤子我也是擦得最藝術的，不覺得那丟人。
以前說過，不指望，不抱怨，不嫌棄，生活更美好。
現(xiàn)在加十六字：不問是非，專心業(yè)務，屁股干凈，盡量協(xié)調。
世界那么大，人要堅強。
大器不需要成功，成為大器的過程就可以夠爽了，然而好事情終究不會欠你的。
共勉。
?
?***
注：《女兒圈》是我爸很喜歡的一首歌，小時候總在他的 MP3 上聽到。
我這人一貫焉壞，六年級跟我外婆爭電視收看權。，。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了了，。
「黃銳這是不是你搞的？」
，深圳衛(wèi)視你找我干什么？」
所以您也能猜到，當年《女兒圈》這首歌聽膩了之后，我當然就悄悄刪掉了。
結果在那個沒什么人會下載盜版歌的年代，我爸還真找不到這首老歌了。直到過了很久，他才在一個同事那兒拷到。
前年我在網(wǎng)上下載到蔡琴二〇一〇年演唱會的高清視頻，聽到年過半百的蔡琴老師依然清澈無比地唱出那一句「山一重呀水一灣」時，我感動了半天。
據(jù)說今天是父親節(jié)，我就把這四年里寫我爸的所有文章貼出來吧。
只是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。
?